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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6章 大善人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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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6章 大善人38

大郎對娘親說的“一切都不會變”將信將疑,第二天回到村裏,不管做什麽,目光總忍不住投到娘親和師父身上,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。

然而,什麽都沒看出來。除了兩人偶爾眼神有些他說不出的不對勁兒,別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,他想挑刺兒都挑不出來。

一天還沒過去,大郎就放棄了。

娘親和師父是什麽關系,好像真的對自己影響不大……

再想起鎮上那位姓朱的生父,難掩厭惡的大郎瞬間門覺得自家師父樣樣都好,娘親和師父在一起又有何不可?

“娘,我們去鎮上逛逛吧,家裏這些用具太簡陋了,雲湖鎮店鋪多,我們采買好了再上山。”

一貧如洗形容這些被縱火的村子再合適不過,周家也一樣,只不過周逸芳居安思危,提前埋了幾塊銀子在院子裏。

大郎滅了陸長生的隊伍,收攏了他們搶下來的金銀,一部分發給百姓,一部分留下自用,所以他現在是全家最富有的,周逸芳這幾塊深藏的銀子挖出來又黯然失色。

“也好,給你祖父母買些過冬的衣裳。”

於是,周逸芳、任十一、大郎這一家三口出門去鎮上逛了。

大郎奪過雲湖鎮的控制權後,鎮上很快恢覆了以往的節奏。外面八個小鎮全都被陸長生的人破壞得七七八八,唯獨雲湖鎮,西山營的人及時趕來,當夜解決,天亮後便恢覆了平靜。所以雲湖鎮的經濟生活影響不大,進了鎮上,依舊有七七八八的店鋪開著。

西山營掌控了所有小鎮後,各地的消息便聯通起來,雲湖鎮的百姓通過親戚朋友得知外面種種慘狀,無不慶幸自己的“例外”,而大家也很清楚,這份例外是因為沾了周家甚至朱家的光。

於是,周逸芳上街,走到哪都受到大家熱情招呼。如今大家對朱家情緒覆雜,但是對周家卻很是明確――對周小將的家人,自然要客氣甚至尊重。

這個地方他們三人不是第一次來,但前後差異如此之大,大郎心中難免有所變化,他甚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地位權勢背後的附加值。

周逸芳搭上他的肩膀:“無須因他人態度而心境起伏,你只需記得,你想要什麽,要做什麽,目標是什麽,這些不相幹的人和事,與你目標無關,不過浮雲而已。”

大郎心情覆雜:“娘,那次我們來,大家對朱夫人也是這樣熱情,是不是,你和離以前也是這樣人人尊重?”

周逸芳:“他們尊重的不過是‘朱家夫人’這個頭銜,我的兒子不一樣能給我‘周小將娘親’這個頭銜嗎?”

頓時,所有的覆雜情緒如潮水般後退,大郎挺直了身子,意氣風發:“對!我會給娘親更好的,最好的!比朱家更多更好!”

周逸芳慈愛地笑:“娘相信你。”

任十一看著他們娘倆,嘴角微勾。

三人一邊說話一邊購物,走到一家布料店,突然聽到一陣吵嚷聲。

“喪門星!毒婦!”

“你有沒有良心,白養了你二十年……當初怎麽沒生出來就把你糞桶溺死……”

“那是你親弟弟,你怎麽下得去手啊!”

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,舉著雞毛撣子神色癲狂地追著一個年輕女子打,嘴裏罵的話又臟又毒。

前面逃跑的女子也不甘示弱,毫不顧忌對方年長,罵得一樣激烈:“你溺死啊,你巴不得溺死我……”

“沒把我溺死,那是你活該下半輩子遭報應!”

“你恨不得死的是我,他是親弟弟,我是親姐姐,替我去死也是他該的!”

這兩人對罵中夾雜的話語信息量太大,所有人都停下手裏的事,跑出來圍觀。

周逸芳一開始沒認出人,直到周圍的人議論起來,她才恍然,原來眼前白發蒼蒼滿臉滄桑的老太太是朱其成姐姐那個婆母,當年要打大郎的萬婆子。

她問身邊的人:“萬家這是怎麽了?幾年不見,老夫人蒼老得認不出了。”

她一問,周圍知道的、不知道的全都湊過來給她解釋。

周逸芳當初不報覆萬家直接離開是因為她發現萬家小姑娘表裏不一。她看似純良無害,實際上很會利用弟弟,甚至暗藏妒忌。大多孩子妒忌表現在明面上,但是這個小姑娘已經學會了面上友愛,背後下手,把人弄哭後還會用裝乖、裝弱等手段吸引大人註意而掩蓋行徑。

當初她欺負大郎,最後卻迎來萬婆子大鬧朱家,這個手段不是針對大郎才有的,而是她一貫如此對待弟弟。

周逸芳發現這件事後便覺得這家人自有苦果吃,但著實沒想到,這姑娘能狠到把親弟弟的命也送出去。

一個月前,陸長生攻入雲湖鎮,萬家也是鎮上富有人家,被流匪重點關照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萬寧兒從小虐待弟弟,那個男孩聽說寡言呆楞仿佛傻子,萬家夫妻讓萬寧兒照顧弟弟,給姐弟倆留下充足的護衛,誰知道匪徒退去,兒子卻死了。

事發時,萬寧兒哭得淒慘無人懷疑,然而半個月後,朱V整理兒子遺物,意外發現了他藏得隱蔽的手抄本。孩子年覆一年癡癡傻傻,他們只當這個孩子廢了,還想給女兒招贅照顧弟弟,結果看了手抄本卻發現兒子竟能寫一手好字,不僅如此,這一本本手抄本都是他的心情記錄,從七八歲開始寫,直到被姐姐害死。

每一頁都是親姐姐對他那些不為人知的虐待和算計。

他後期表現越癡呆,萬寧兒對他越肆無忌憚,但是他的性格已然養成,只將每日經歷記錄在手抄本上,措辭平靜無波仿佛被傷害的不是自己,提起父母祖母都宛如陌生人。

周逸芳若在,大概能推測這個孩子是被虐待得疑似自閉,然而這裏的人只當他是個天生傻子。

朱V看完手抄本後徹底崩潰,萬婆子一夜白頭,頂梁柱萬姐夫仿佛老了二十歲,家中下人趁機偷盜逃離,萬家眨眼敗了。

這樣追著孫女打的情景不是第一天上演,這半個月,萬家隔三差五就會鬧上一回,左右鄰居早已習慣。

周逸芳指給大郎看:“這便是我與你說過的萬家婆子,和她孫女寧兒。”

大郎皺眉看著萬婆子孔武有力地扯住孫女後衣襟,將人按倒在地劈頭蓋臉抽打,厭惡地移開視線。

“娘,你當年做得對。”

萬寧兒被萬婆子打得很慘,然而周逸芳一行並沒有半點憐憫,轉身進了店鋪繼續挑選布料。

大郎抱著一大包布料出來時,萬婆子打累了,正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哭嚎,他們三人從她身邊經過,萬婆子擡頭看過來。

周逸芳低頭與她對視。

這些年,周逸芳為了養家很勞累,但是她心態平和做事自如,面容變化不算巨大,萬婆子一眼認出了人,再看她身邊的高壯少年,想起坊間門傳聞,也知道這是哪個了。

既然已經認出了老熟人,周逸芳便停了停,與她說:“當年寧兒和大郎那件事,我事後發現大郎身上被掐了兩塊淤青,當時我便說是寧兒先動手打人才有了後面的事,朱其成不願意和你們再起矛盾,我和大郎只能忍下委屈;我和朱其成和離,你到處傳播假道士的批命,讓我們母子在雲湖鎮難以容身,我離開雲湖鎮前在街上遇見朱V帶著孩子出門,親眼看到寧兒為達目的背著朱V掐幼弟,但是你欺辱我們母子在先,我為何要來提醒你們?何況說了你也不會信。”

萬婆子張著嘴聽著周逸芳說出當年一樁樁事情,整個人都反應不過來了。

照周逸芳所說,自家的悲劇在十幾年前就能避免,然而因為自己親手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錯事,這個真相隱藏了十幾年一切為時已晚才浮出水面……

萬婆子一口氣上不來,眼睛一翻昏了過去。

周逸芳沒動,視線轉到伏在地上滿臉傷痕的寧兒身上,只停留了一瞬,便擡步走了。

任十一和大郎都跟著她的步調,沒給旁人半分眼神。

寧兒躺在地上,不理會昏死的祖母,眼神呆滯地望著天,久遠記憶裏那個溪邊撲蝶的情形殘缺浮現,她忘記自己怎麽打了大郎,但深深記得祖母那次大鬧了舅舅家,她害怕得裝病一晚上。最後沒人發現蹊蹺,全家呵護寶貝了她好一段時間門,舅舅對她越發疼愛,她便知道,自己沒有做錯……

回到村裏,周父周母聽到萬家的下場,真是狠狠出了一口氣。當年為了大郎,他們忍氣吞聲離開,到如今,天道輪回,那些傷害他們的人皆有報應,真是令人好生暢快。

又過了幾日,一切行囊收拾完畢,大郎拔營回西山,全家跟著他去了山上。在此期間門,朱其成很有自知之明,完全避開了他們,不曾來礙周逸芳的眼。

一家人重新團聚,但是和當年在棗子巷的日子是徹底不同了。大郎不是領著幾個孩子守衛街坊的少年,而是掌管大片小鎮鄉村,統領兩千多人的首領。

西山無人開發,是一片山林,他要帶人開拓山林修建房屋;隊伍擴增到兩千多人,他要統帥訓練;官府虎視眈眈,他要小心防範、謀求新地;山下村鎮大小事務,他要定期處理……

他們自稱西山營,打的旗號是自己才是真正守城衛民的汴州軍,而那些假扮山匪殘害百姓的狗官人人誅之。

大郎在汴州府的地圖上畫了一個圈,定下目標――打下汴州城,奪取汴州軍權。

“我的目標大嗎?”少年郎雄心勃勃,但也會心存忐忑,對自己不確定的時候,他總去找娘親聊天。

周逸芳翻著南星拿來的醫書,說:“不大,汴州各處起義軍皆不如你,徐徐圖之。”

大郎心定了,拉著朋友下屬琢磨怎麽“徐徐圖之”。

偶爾,他們遭受挫折找不到突破,大郎便會去找親娘取經,大郎說自己遇到了什麽事,周逸芳陪他看史書,有時候看了一晚,有時候看上幾天,大郎便能自己想到主意。

任十一從不管娘倆的事,只盯著大郎的劍術,天不亮就等在操練場訓練徒弟,練完了便回周逸芳身邊吃早飯。

周逸芳對兒子說,西山營的攤子越鋪越大,你該培養幾個能獨自帶隊殺敵的屬下。

大郎眼睛一轉,盯上了師父:“師父,我挑幾個人,你訓練訓練他們的功夫?”

任十一:“可。”

亂世武將都是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,但是若是拼殺之前有人專門訓練他們的殺人技巧,那又不一樣了。

棗子巷的孩子們總是覺得很神奇:“周嬸子怎麽什麽都知道?”

大郎卻覺得理所當然:“我娘可是能考狀元的人!”

知道周逸芳有“狀元之才”的只這麽幾個親近人,其他人只看到大郎一個農家子,無師自通,19歲領軍,一步步擴大自己的勢力,保護百姓、攻略新地、能打能殺,不僅沒有被官府剿滅反而不斷吞並其他幫派,漸漸變成汴州城外不可忽視的一方勢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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